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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恩/男主】Star Burst (5)

本文CP是谢恩/男性玩家,第一次阅读请一定要看预警!一定要看预警!一定要看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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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用【】标记的内容为角色的内心活动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玻璃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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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章,闪电击中。

预警关键词:

——兄弟情谊

——自/杀讨论

——图解基佬式扔包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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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令人舒缓的乡村交响曲,谢恩踏上了农场。有咕咕鸡,哞哞牛,还有金属容器碰撞后发出的清脆的哐哐声。威廉姆应该就在那间唯一亮着灯的畜棚里面,于是他走了过去。靠近后,收音机里的乡村音乐声隐隐约约地飘来,为挤奶器一成不变的沙沙声添上了一层浅浅的伴奏。离得越近,噪音就越大。然后,谢恩不安地站在畜棚的大门口,望向了明亮的内部,一眼看到了他的新老板。

他就站在一排奶牛旁边,正在将挤奶器往一只奶牛身上连接。做完后,他向后退了几步,全身都进到了谢恩的视野之中,谢恩这时才发现他的穿着和在码头上的时候完全一样:干净的牛仔裤,深蓝色的T恤,还有梳理整齐的胡子与丸子头。

【混/蛋。】

谢恩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发现自己的头发在洗澡后很可能风干成了一种搞笑的造型。目前威廉姆还没发现他,但胃已经绞痛了起来,看样子喝下去的酒完全没起作用。他厌恶如此紧张的自己。天哪。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主动上前搭话,但他又什么时候擅长过这个了?

终于,他鼓足了勇气,咳嗽了一声——这比发出有意义的音节容易多了。威廉姆此时正要把一头奶牛牵到挤奶区。他猛地向后躲了一下,将将避开了奶牛强达几百磅的头槌。他怒视着奶牛,骂了几句,在她的背上拍了几巴掌,然后开始从背后推她走。

奶牛报复性地用尾巴狠狠扇了下他的脸。

谢恩靠在畜棚的门框上,心狂跳不止。

“那,咳……”他清了清嗓子,“那就是你学到打架的方式吗?”

在转过脸的过程中,威廉姆的表情就从咒骂变成了微笑。他笑了几声,用手轻轻拍着奶牛的后腿部,然后从兜里掏出了手绢擦了擦手。

“你个二货。不过几周前其中一位姑娘踢了我屁股一脚,比板砖砸上去还疼。”他将下巴抬向畜栏,“来帮我清理下粪便。做完后我们就去给下一批挤奶。”他扭过身子,将干草叉递给了谢恩,随后指了指一旁的独轮手推车,“先把牛粪运到后面的粪堆上,之后我们再堆肥。”

这就完了。

工作内容全介绍完了?谢恩等着他作进一步说明,但威廉姆只是拿起了另一把干草叉并开始干活。

“好。”谢恩低声回应,和他一起忙了起来。

最开始的几分钟里,他一边帮威廉姆填装独轮手推车,一边用余光观察着他的老板,看他是不是要开始闲聊或者再给些指导。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抛开收音机里的音乐,这里安静的就像墓地。气氛太轻松了。持续了整个周末的焦虑使他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不过完全没排上用场。干草叉也放松着他的神经。在这稳定而舒缓的肩并肩工作节奏中,谢恩甚至舒展了下身体,完全忘记了今天早上他紧张到几乎呕吐的经历。

堆肥花了二十分钟。在谢恩把最后一堆牛粪运到了堆肥上后,威廉姆点头示意他休息一下。

“玛尼用的是电动挤奶机么?”他问。

谢恩眼睛看着那些机器,款式和牧场上的那些非常相近。“是的。不过她可能要把奶牛全给卖掉了。”

“哦。”威廉姆头扬了起来,“我还以为她宁愿切掉自己的手指也不会这么做的。她真的很喜欢她们。”

一股热流涌上了谢恩的双颊。

他为什么要说这个?玛尼牧场的经济状况并轮不到他来评头论足。

“是啊。”他喃喃道,试着挽回下玛尼的形象,“只是,她提到过要缩小牲畜的规模……”

威廉姆挑了挑眉毛,不过没再纠缠这个话题。

“明天开始这个就得你自己做了。”说完,他指了指另一边的队伍,“不过今天我会给你做个示范。你到那边开始挨个挤奶,同时小心点她们的奶/头,我可不想让她们得上乳腺炎。”

谢恩点了点头。这些指示真的是——毫无帮助,仿佛他都做过几百次了一样,不过他还是希望每个任务都至少有一个这种毫无意义的指示。随后,他们分别到达队伍的两端开始工作。

收音机切了一首新歌,随后威廉姆跟着独自唱了起来。

他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不盖过原唱,但谢恩还是听到了。他真有一副好嗓子。声音深邃却又能跟上音高。在他的哼唱与轻车熟路的挤奶动作之中,一种令人宽慰的能量缓缓地流向了谢恩,仿佛威廉姆这种不自觉的行为能让他更容易地无视掉他。和刚才堆肥的节奏一样,他的紧张感再次松弛了下去。

他们一头接一头地挤着,一组全完成后就把她们引到外面,然后将新的一批带进来。

“做的不错。”在谢恩去拿挤奶器的时候,威廉姆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了过来,“看起来你已经掌握了。我去鸡棚了,你做完这些后就到那儿去找我。”

【瞧见了吧,傻/瓜。你那操/蛋的担忧完全没必要。他给你安排的活计你睡着觉都能做,而且你甚至都不需要怎么说话。】

挤完奶后,谢恩按照指示前往鸡棚。一些好奇的鸡雄赳赳地接近他的脚边,他便弯下腰挠了挠她们,因为玛尼的鸡很喜欢这样。一只看起来特别喜欢这样的鸡从咯咯叫的鸡群中挤到了他的旁边,谢恩便将她抱了起来。

站在鸡棚后方的威廉姆正在将鸡蛋装进纸板箱中。

“看来你挺喜欢这只的。”他的眼睛转了过来,“她可真是只罪恶的心机鸡。”

满是羽毛的小脑袋埋进了谢恩的手里,仿佛他的手有镇定作用。谢恩耸了耸肩:“我没关系的。”

“是啊,这话你给被她试图吃掉的手指说吧。”

谢恩将手指举到了鸡喙。她睁开了眼睛,朦胧地冲他眨了眨。

【没错。完全是个小恶魔。】

一箱装了,威廉姆拉出了一张硬纸板,开始记录鸡蛋的数量。“你打扫下鸡棚,然后把鸡都放出去。记得喂食。在我弄完这些鸡蛋后,我就要去北边的农田了,有个围栏看起来破了个洞。”记完数据后,他将硬纸板推回去,下巴冲墙那边抬了抬。“清理工具就在那儿。软管在鸡棚的外面。”

“好。”谢恩将罪恶的心机鸡放下,站起身子,咬了咬嘴唇,终于说道:“你的,额,你的饲料订单。大概十点到。我开玛尼的卡车来的,所以我能去给拿过来什么的。”

威廉姆点了点头:“筒仓在农场的南边,离牧场很近,这样你卸货会轻松不少。你来后冲我喊一声,我会去帮你。”在经过谢恩身边的时候,他拍了拍他的背部,“目前为止都干得不错,丹尼尔斯。”

他的拍打让谢恩闻到了一丝微弱而温暖的气味,和谢恩在码头第一次闻到的一样。

【干农活还喷古龙水?】

他将这句吐槽从脑海中排了出去。

繁忙而有条不紊的上午过去了,在离十点还差几分钟的时候,谢恩穿上外套,朝卡车走去。

如果玛尼能付得起牧场的全职助手的话,她肯定早就雇佣谢恩了。尽管如此,谢恩还是力所能及地帮着忙,每天早上打理鸡棚,周末的时候把马放出来然后清理马厩。可是,出于必要她还是需要兼职工帮忙,因此,她雇了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小伙子,亨特,来这里帮忙,每周来两天。谢恩到的时候,他刚刚将干草垛全都装到了拖车上。

他将拖车挂在皮卡后面,脑子里尽力不去思考当他回去的时候威廉姆又将和他肩并肩一起工作的事实。

【别跟个小猫一样!你都从这个上午里活下来了!没事的!】

他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轻敲藏着威士忌的中央控制台。开到筒仓附近后,他看了一圈,确认周围有没有威廉姆的身影。

老天。

在农田的另一侧,他的新老板正站在那里,把脑袋伸到水泵下面。还没穿上衣,因为他也没理由穿着它。就算离这么远,谢恩还是能看到他身上的纹身。他原以为只是胳膊上有,事实上纹身覆盖了他整个躯干,如同一件五彩T恤。他正用被染成蓝色的手洗他的头发,旁边是围着栏杆摆成一列的十五蒲式耳*蓝莓。(*译者注:蒲式耳,容量单位,本身是一种定容容器的名字,类似于我国古代的“斗”,因此其大小也因国而异。在美国,15蒲式耳≈528.57升。)

谢恩应该在他这种时候喊他过来?!

深吸一口气后,他把手放在了车喇叭上。

威廉姆听到鸣笛便抬起了头。他像条狗一样甩了甩湿漉漉的头,用牛仔裤蹭了蹭手,然后向他走来。

回到牧场的时候谢恩就把套头衫脱下放在了那里,因为上午的太阳太毒了,但走出卡车时他便后悔了。身上那件老旧的格球T恤已经出现了一些汗斑,这让他登上拖车的动作变得极其难为情。

威廉姆走到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举起双臂喊道:“把它们扔过来。”

仍和之前一样,直截了当。像落水狗一样裸着上身并不意味着工作会和之前有所不同,谢恩这样告诉自己,然后抓起一包草便投了过去。

威廉姆接住后,把它丢到了通向谷仓的传送带上,然后打开了开关。就这样,谢恩还是没有要进行对话的压力,而工作也和钟表一样机械:将草包扔过去,威廉姆接住,然后传送带匀速地把饲料运到筒仓顶端。他订购了几百包。这份工作就是不断地弯腰与举起草包,让人汗流浃背,身上发痒,还十分累人。

在拿起下一包饲料的时候,谢恩站起身时一下没找着平衡,向后退了两步——而威廉姆就在一旁远远地看着。

【他当然要在那边看着,傻/子。他在等草包呢。】

谢恩将它扔了过去,喉咙旁的血管狂跳不止。

“所以这些,”他尝试着改变下这无形的话题,“都是你一个人在干?”他将头转向了那些农田,“真的没找人帮忙?”

威廉姆点头道:“这里并没多少人真的擅长这种工作。繁忙的季节还来得悄无声息。”

当他转身将草包扔上传送带时,谢恩瞅见了他背上正在褪去的淤青,就掩盖在纹身的墨水之下。

他知道那些淤青是被他的拳头印上去的,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不太自在。距离那次的冲突才过去了不到一周半,但如果不是他肩膀至今还有些阵痛,谢恩会觉得这件事仿佛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我不是在评价你,”他再次弯腰去捞起一个草包,“只是想说,你精神不太正常。”

“精神不正常?”威廉姆笑出了声,“是脑子里那种?”

“是的。”

“哈,我并不是第一次被这么说了。站稳了,玻璃温室里的废物。”

谢恩的动作慢了下来。

这个愚蠢的外号。

这个,他/妈/的,傻/逼,外号。

下一包他用了超大的力气扔了过去。

威廉姆退了一小步才接稳当,然后傻笑了起来:“看样子你从咱们上一次的讨论中恢复过来了啊。”

“手滑了。”谢恩说。

“我信你。”他扬起头,望向了农田,“你知道的,有你帮忙我今晚能在天黑之前收工。我都几个月没能这么做了。”

谢恩也停下来,看向了田地。老实说,这些确实让人印象深刻。慢慢的,他伸手去拎草包:“所以这就像是,你的全部工作?”

“你指什么?礽草包?”

“起床,工作到天黑,然后睡觉?”

威廉姆耸耸肩:“是的。听起来很无聊,但这就是我的生活。”

谢恩闭了一会儿眼睛。他并不是那个意思,也没有任何侮辱的意味。他只是想说说这家伙为这片土地做出的奉献,但是当然了——他当然搞砸了这种基本的称赞。

“我不是想评价你,兄弟,”他小声嘟囔道,将草包扔了过去,“你做的比我好多了。”

“也许吧,”威廉姆接住了,“不过有时候我会跑到镇上去找个本地人打一架。”

谢恩咕噜了一句:“我发誓,当玛尼知道那事儿是你干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哪件事啊?是她那可怜的侄子,被一个高大的坏蛋基佬给揍扁了么?”

此时谢恩只希望他的脸已经被太阳和体力劳动晒得足够红了,这样威廉姆就不会发现他的脸变得更烧了的事实。

“呐,”他再一次用了过大的力气去扔草包,“她就是有点崇拜你。知道是你干的后,她表现得就像是我在给她开恶俗的玩笑一样。”

“那她作为一个崇拜我的人,周五真的给我抱怨了好多啊。”

谢恩感觉自己脸上的红晕已经消散,脸色也变得阴沉了起来。

“那肯定。”他含糊了一句。

玛尼总是这样,要把事实用她自己的方式说出来。和威廉姆的对话只是想确认下自己和他有没有因此生隙……谢恩敢用他第一份工资打赌玛尼一定先给他数落了一通。

“没事的。”威廉姆说,“我习惯了。几年前教训了莫里斯后我就领教过……并不是因为我蠢到要引火烧身啊。”

听到莫里斯的名字,谢恩的心情更糟了。“是啊,谢谢你让我想起了我和我那个傻/逼旧老板被同一个家伙痛殴的事情。”他低声抱怨着,再次捡起一个草包,“那晚的感觉是真/他/妈/的/好。”

威廉姆笑了起来:“这惹怒你了么?”

谢恩一言不发地将草包砸向了他,然后又去拿新的了。

“我操,”威廉姆慢慢地说,“看来你真生气了。好吧,让我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肯定不会再发生了,好吗?”他将草包丢到传送带上,“那你呢?没了镇上的彪形大汉去释放压力,你准备怎么样排解压在你身上的重负呢?”

“当然和平时一样。”谢恩嗤鼻,“格斯不让我们进去,所以我就要去买乔家的马尿*。”(*译者注:马尿是解放初期品酒刚进入中国时,国人对其的一种戏称)

“哇,你真是太让我难过了,甜心。我还以为你喜欢我酿的酒呢。”

谢恩无视了那句调戏:“如果你把你的酒卖给皮埃尔的话,我他/妈/的当然会去买。但现在他家店里只有那些恶心的果酒。”

威廉姆大笑了起来,擦了下眉毛:“他刚刚还从我这订购四箱发酵的蓝莓酒。”

谢恩看了看围栏旁装满蓝莓的蒲式耳,又看了看威廉姆被染色的手,“看出来了。”他嘟囔了一句,意识到自己刚刚这么说那些果酒可能伤害到了他。

“我制作这些,并不代表我就会喝。那都是女人喝的酒。”

“是玛尼喝的酒。”

“这样的话也许我等会儿应该让你拿一些回家,说不定她就会原谅我在你脸上打出的黑眼圈了。”

谢恩摇了摇头:“她虽然有时会去酒吧,但她从不把那些东西带回家里去。”

威廉姆奇怪地沉默了。三草包过后,他说:“那是,额……因为那个孩子对吗?贾斯?不想让她接触到那种东西。”

【是的,虽然这并不能改变她全家人都是烂酒鬼的事实。】

“差不多是这个原因。”谢恩的声音比威廉姆还要小。

肩部的剧痛让他不得不停下来伸展下身体。威廉姆也趁机休整了一下,用手扶着他的下背后将身子向后靠。他们就这样,眼看着传送带将草包们一个挨着一个地运上去。

在他们停下工作和交谈之前,酒劲带来的眩晕感都没有缠上谢恩,这会儿却袭遍全身,伴着盛夏灼人的热度,他即将力竭的身体感受到了巨大的困倦。最后,他把目光拉回到威廉姆身上,而对方还在面朝着传送带。

谢恩轻轻地拉伸着肩膀,眼睛一刻都没从那五彩斑斓的纹身上挪开。这次他才发现大部分纹身都是军队主题的。一片翠绿的草坪被炸弹与烈火蹂躏的场景横跨了整个背部,胸前则是一只展翅的雄鹰,单独这两幅纹身就占据了他全部的驱赶。有一些图案甚至顺着腰部延伸到了牛仔裤的下面。整幅作品朝气蓬勃又细致入微,每一块图案的背后都有着清晰的想法,整合在一起后却又显得十分自然。

在他的一块二头肌上纹了一串子弹夹,这让谢恩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天晚饭时玛尼说的话。

【看看可怜的肯特。自打他回家后就变了一个人。】

他试着猜测威廉姆入伍的年龄。他们的年龄应该差不多,虽然谢恩感觉威廉姆肯定要比他大几岁。他入伍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他是不是也变了很多?他是被送到了大后方还是戈特洛*?(*译者注:戈特洛,即戈特洛帝国Gotoro Empire,据山姆说他的父亲就被送到了攻打戈特洛的前线,而如果送给了肯特他最讨厌的东西,他会提到自己被关在戈特洛集中营的时候吃的就是这些)

然后,在威廉姆背上的天空和草地之前裸露的皮肤之中,谢恩再次看到了它们:自己留上去的紫色淤青。

他的胃扭成了一个结。

“这帮动物吃的真多。”威廉姆一边抱怨,一边用手慢慢按摩着下背。

谢恩终于将目光决断地移向了干草垛:“你,呃,你的背怎么样了?”

威廉姆轻松地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了一丝掠食者般的笑容:“恢复的不错。”

他将谢恩挪过来的草包拉到身边,然后扔到了传送带上。

工作恢复了刚刚那令人汗流浃背的稳定节奏中,只不过两人都不再说话了,也不再伸展身体或凝视对方,沉默中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谢恩强迫着自己回到当下,回到手头上的任务上——不要再在脑子里过一遍所有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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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威廉姆而言,这一天的顺利完全超出了预期。他的筒仓装的满满当当,而动物们在早上七点之前就全被安顿好了,谢恩甚至还以威廉姆要求他做事时的效率一声不吭地清理了自动挤奶机。所以,此时此刻,在天还没黑的时候,他们就站在这里,准备着手修理从他继承农场以后就一直没来得及整的围栏。

【这次……应该能成。】

他看了看表。五点三十。谢恩正在那边敲榔头。和破烂的灰色围栏相比,新木头看起来就像是金子做的。做完后,他后退两步,抹了下眉毛。

威廉姆站了起来,这一动作为他的腰椎带来了一串剧烈的疼痛,脊椎在拼命抗拒着弯腰用铁丝连接起木桩的任务。

“我这边都弄完了,丹尼尔斯。”他将锤子扔回进工具箱。

谢恩也看了看表:“今天对你来说结束的很早啊,不是么?”

“嗯,看样子我的新农场助手真是个明智的投资。”

他一边将剩余的木桩摆上独轮手推车,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侧面。谢恩的衬衫已被汗水浸透了,脖子上全是汗珠,双鬓在微红的两颊旁呈厚厚的一层的样子。威廉姆很欣赏这样的他。他喜欢男人,出柜后就没再向其他人隐藏过这个秘密。而且军队生活让他明白了他不仅喜欢男人,尤其还喜欢知道怎么干活的男人。大汗淋漓的谢恩是他想尝试的一种全新的口味,尽管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敢这么做。

收拾好工具后,他便开始四处寻找那些可能——只是可能——让谢恩比工作时间停留更久的话头。

“既然你被格斯赶出Stardrop这件事都是我的锅,那你要不在我这儿喝上一杯再回家?”

正在试着将工具摆回它们被拿出箱子前的样子的谢恩停顿了一会儿。

威廉姆发现他很喜欢这样做。今天一整天他都在注意谢恩的一举一动。他遵循着威廉姆的动作和指导,仿佛脑子里有一个让他必须将东西放回他找到它们的位置的程序一样。

谢恩小心地关上了工具箱:“你,嗯……你确定我们应该一起喝酒么?”

【哦天哪,别这样拒绝啊,你这紧张过头的混/蛋。】

威廉姆盖上了装满钉子的盒子,把头抬了起来,然后以一种嘲讽的咕噜声说:“你是不是连抓虱子都会害怕啊,甜心?”

“滚。”谢恩没看他,忙着把木桩重新摆放以让它们不会从独轮车上倒下来,“我只是不想去解释脸上出现的崭新的黑眼圈。”

威廉姆嗤之以鼻:“哦,所以现在你害怕了?我只是想给你尝一尝史上最棒的酒而已,你确定要拒绝么?”

谢恩犹豫着。

威廉姆等待着。

终于,谢恩发出了些含糊的音节,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要花他钱似的:“只是因为我现在去不了酒吧。”

“是啊,当然了。啊哈,先把这些东西放在我的木材屋里,然后闩上门。我在门廊那边等你。”

威廉姆马上向房子走去,不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然后将发带解开,并用手指捋了捋被汗水黏在一起的短发丝,之后是在头顶绞成团的长发。走上台阶后,他一脚踢开了脚上穿的靴子,并拿了条毛巾简单擦了下。他看向了自己的房间。身上的衬衫该换了,黏在他胸前和背部的纤维使他及其不舒服。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前门敞开着,但这行为看起来太过于亲密了。

【就找件干衬衫,你都能磨叽半小时。】他腹诽。

他又拿了一条毛巾,然后是一个篮子,一包冰块,还有十二瓶酒。他将瓶子插进了冰块之间,小小的金属瓶盖宛如从雪白的冰上长出的嗜酒的雏菊嫩芽一样。出门后,他把篮子放在门廊上,打开了所有的瓶盖,然后将它们扔进了小小的回收框中。

不一会儿谢恩就走了过来。威廉姆给他扔了一条毛巾,看他擦拭自己的脸和胳膊。弄憨厚,他将毛巾挂在了围栏上,接过了威廉姆递来的啤酒。

“今天干的不错,丹尼尔斯。这比我平时能做的工作多多了。”

谢恩耸耸肩,然后喝了一大口啤酒。一阵强烈的满足感袭向威廉姆:看着某些人享受着他自己做的东西。

咽下口中的酒后,谢恩说:“我没做很多。”

【这是谦虚?还是仅仅不知道他到底帮了多少忙?】

“好吧,随你怎么说。”威廉姆靠在围栏上,嘬饮着他自己的啤酒,然后将腿部和臀部的重量全压在围栏上,两眼眺望着农田。新装上的栏杆如同地平线上的金丝一样。

【就这还没很多,傻子。】

他一扭头,正好看到了谢恩将衬衫的领子拉开,当扇子使用的画面。

一股同情涌了上来。他完全不能忍受黏答答的湿衣服。在他的衣柜里,T恤的数量大概比其他男人一生所需的T恤数量还多百分之五十,但他完全控制不住——有时候他一天要换三到四次衣服。

“那个,如果你想的话,”他提议道,“我现在也又出汗了。咱们可以沿着那条路走去澡堂洗一洗澡。你工作那么辛苦,至少我能让你清清爽爽地回家。”

谢恩又喝了一口酒,摇摇头,左手搓了下脖子背面:“呐,兄弟,我没事的。”

“那你高兴就好。反正想去的话随时都行。”

谢恩揉脖子的动作让衣服贴在身上的感觉一下子回到了他的身上,把他心情弄得更糟糕了,于是他将啤酒搁在一边,猛地脱掉上衣。

他的心跳减缓了,刚刚还黏在皮肤上的汗液现在成了凉爽的来源。

“我敢肯定我一天里换过的衬衫数量比大多数人用的纸巾还多。”他把衬衫挂在了谢恩毛巾的旁边,“我就是忍不了这种黏糊糊的感觉。湿漉漉的纤维?呕。”

【那种感觉宛如在丛林中间濒临死亡。】

“那就换个好工作吧。”谢恩说。

“我能混成现在这样已经是万幸了。”

在威廉姆背过农田时,他养的橘猫英格丽恰好走到了门廊上,然后踱着步接近了谢恩。这只小叛徒用身体磨蹭着他的脚踝,让谢恩忍不住弯下腰来抓挠她的下巴。这是她最喜欢的动作。谢恩很擅长服侍这只小野兽:英格丽慵懒地发出了一丝绵软而悠长的咕噜声,随后在他的身边卧了下来。

【我花了近一个月才能在不被你咬掉手的情况下这么摸你。】威廉姆被眼前的场景逗乐了。

趁着谢恩放松的当口,他挨着谢恩坐到了门廊阶梯上面。

“说起来,”他用肘部支撑着后靠的身体,并将腿伸展到低一层的台阶上,“你一直都住在鹈鹕镇么?”

这种靠近让谢恩的身体僵了一下。他专心地轻轻抚摸着英格丽:“咱俩第一次打架的时候你喊我乡巴佬,但我其实就比你早搬来几个月。我从祖祖城来的。”

威廉姆直起身体:“真的假的?你为什么搬到这里来了?”

谢恩耸了耸肩:“因为我的教女。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是么?”威廉姆凑近了谢恩,并把啤酒篮子挪到了两人中间,“那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听故事呢,丹尼尔斯?”

在一段漫长的抓挠后,谢恩放走了英格丽。他坐起身子,拿起了第二瓶啤酒:“我不擅长讲故事。”

【但我不介意听你尝试。】

“你知道么,你和我以前想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威廉姆说道。

谢恩叹了一口气,将胳膊肘撑在膝盖上,用手揉了揉额头:“听着。还记得我在酒吧说的那句话么?当时我醉的一塌糊涂,但那就像……我当时失态了。实际上我根本不在意,别人自己过得怎么样。完全影响不到我。”他眼睛看着啤酒,“所以就是这样,尽管晚了一周,但我还是要给你道歉。”

威廉姆停下了举起啤酒的动作。他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无所谓了,兄弟。我当时是故意找茬的。那天晚上我的情绪也不太对头。”这不是借口,而是事实。他举起瓶子,一饮而尽,然后将瓶子仍回到篮子里去,发出了令人满意的撞击声。他毫不犹豫地拿起了第三瓶,“就像是我不应该靠近任何人的夜晚。你是正好撞上了。”

“我能理解你说的那种夜晚。”谢恩说着,眼神空空的望向地平线。

【为什么人们总这么说呢?不,你们根本他/妈/的不理解。】

“不,我觉得你不能。”威廉姆嘟囔了一句,握紧了手上的瓶子。

谢恩耸了耸肩,“你了解你自己,”他静静地说,“而我了解我。”

回应得很柔和,并不是出于他的防御本能的反击。

【别再挑起斗殴了,鲍尔。你承诺过要注意言行的。】

冰爽而刺激的啤酒冲击着威廉姆的舌头,“真有人类能完全了解的事情么,兄弟?”

谢恩看了他一眼:“看起来你是那些喝完酒就成了那种搞哲学的混/蛋之一。”

就算这家伙说的很柔和,威廉姆内心愤怒的暗流还是涌动了起来。他长出了一口气,让它平息了下去。

他喝酒的时候像什么呢?一般而言像个丢脸的傻子。这也是他每当决定要丢人时总是待在家里或者进城的原因。

“我倒宁愿喝了酒后能变得有事可做,”他说,“但这没用的小镇实在没啥我喜欢的娱乐方式。”

没有俱乐部,没有真正的LGBT社区让他畅所欲言。只有排山倒海的异性恋正统主义像棉被一样压在他说的或做的每一件事上。

谢恩点点头:“这没用的小镇什么都缺。”

“有时候,”威廉姆深沉地说,“我真的很怀念祖祖城。”

他怀念那些认识的人,怀念走过街角就能买到各种风味的食物,而不是只能靠着Stardrop提前做好的晚餐度日。如果没了他老妈每周日在他卡车里塞满的剩饭,威廉姆说不定真的就得去学习如何做饭。这样一来,他的必做工作清单上不是又要多一条了么?

“我也是。”谢恩说着。他坐在门廊上踢着脚,无神地看着农场,“虽然这里有些地方还说得过去。”

他绝对是在努力变得柔和。不同于他今天一整天都保持的闪躲的眼神和紧绷的姿势,他现在正看着威廉姆的农场作沉思状。威廉姆不禁思考,他在那绵延的蓝莓田和几片小甜瓜田中看到了什么。但是,他说话的方式……至少证明他很喜欢眼前的景象。

“比如说,有时令/人/操/蛋的平和与宁静,”谢恩缓缓地补充道,“如果我能大多数时间都呆在祖祖城,但家后面是像这样子的后院……”

所以这就是和这家伙相处的技巧,威廉姆想着。给他说话的空间。如果你足够耐心,那他会告诉你他的想法。

这种感觉很离奇。不到十天前他们还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攻击和脏话一起在煮溢出的锅里混成一团。但是,在谢恩靠着树,两人脸对脸,双眼对视……那时双方无言的表情给他的感觉就像两人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互相理解。

威廉姆马上打消了这个想法,站起身子,靠回了栏杆上,重新为他们之间创造了充分的距离。

“我想我没给它整的太糟。”他望向自己的农田。

两人沉默地喝着酒,各怀心事。某种意义上,谢恩的放松能让威廉姆更轻易地也放松下来,甚至达到能让他的大脑可以去欣赏背部和肩上的疼痛的地步。那些疼痛不只是他慢性疼的证明,还是他在今天做完了大量的工作的标志。

谢恩将第三瓶扔进了篮中,然后伸手去拿第四瓶。与他周末在码头上喝酒的僵硬动作比,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有很大进步了,而威廉姆还想冒险更进一步。他想去了解他的新任农场助手。如果今天的工作显出了他们工作时良好的相性,那么今后他们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待在一起。也许他们的共同点比他一开始想的要多的多。

“那么你在不工作时都独自干些什么啊?”他问道。

谢恩耸耸肩:“没做啥值得一提的事情。”

“拜托,丹尼尔斯。哪有什么不值一提的事情呢?你在家都干什么,一整天都坐着看你裤子晾干的全过程么?”

谢恩揉了揉眉毛:“我和我的教女一起出门,窝在屋里打游戏机,浪费着时间。听起来丰富到让你嫉妒了吧。”

威廉姆的一只手臂交叉在胸前,并将刚才拿啤酒的手指放在臂弯中:“听起来像是坐过山车。你知道么?我觉得我嫉妒了。我认识的人里,没有一个会让我养他的孩子。这可是份相当珍贵的礼物啊,兄弟。”

一瞬间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仿佛被人捶了一拳一样,谢恩的背部一下子僵住了。他的手指因为紧握着玻璃瓶而变得惨白,甚至可以看到指甲缝中的污垢。他将一整瓶酒一口闷掉,然后将空瓶甩进了篮子了。

空瓶撞击的脆响落到了两人的沉默之间。

“是这样的,”他开启了另一瓶啤酒,嘴里的字一个一个蹦了出来,“我也不应该养孩子。那些把她交到我手上的疯子们都应该被枪毙掉。”

威廉姆盯着谢恩紧咬着酒瓶的嘴唇,宛如里面装的是能解决掉生活中所有问题的魔法药水一样。为了跟上他的节奏,威廉姆也拿出了一瓶酒,然后坐回到台阶上面,离谢恩只有三四英寸*的距离。(*译者注:三四英寸的距离约是八到十厘米。)

“生活就是他/妈/的这么疯狂,兄弟。我也从没想过我会来到这里。”他用肘部推了推谢恩,“你看看我,”然后用他能做到的最讽刺的方式摆了摆手,“老板威廉姆·鲍尔。农场的农场主。啤酒的饮酒者。”

在难以察觉的一瞬间,谢恩看了他一眼。

“他/妈/的/农民比尔是个什么鸡/巴/玩/意/儿?”他问,“周围从没人叫过酒保格斯,杂货商皮埃尔,或者想自杀的货架管理员谢恩。”

威廉姆大笑了起来,身子斜向后靠了过去,“都是那个可恶的威利啊,兄弟。那个住在码头上的渔夫?”他摇了摇头,“格斯说:‘哦我们不能叫你威尔,因为我们已经有威利了。’”威廉姆摇了摇手,耸肩道:“然后就这么叫我了。该/死/的比尔。”

被这个昵称蠢到的谢恩摇了摇头,随后威廉姆拿起了第五瓶啤酒。在他打开盖子的时候,他对上了谢恩的眼睛。

“还有,至少在冬天之前,你可别辞职然后去自杀了。我这儿还有好些需要你做的工作。”

谢恩避开了他的眼睛,看向了远处的田地。

“冬天也许更合适些。”他咕噜了一声,“这样他们找到你的时候腐臭味不会太重。”

【至少说明这个混/蛋真有这种计划。】

“开玩笑的。”谢恩平平地加了一句。

这副语气告诉威廉姆,他不仅没开玩笑,甚至还想过许多次了。

威廉姆严肃地点了点头:“是啊,你肯定是开玩笑的,”他顿了一下,“我曾经试过,并不推荐这么做。所有人都会发狂的。”

他伸出了手,将胳膊的内侧转过来以便让谢恩能看清楚。那里缠绕着铁刺网的纹身,而尖刺甚至创造出了一种他的血即将从那些线条中流出来的3D效果。每一条扭曲的铁丝都细心地覆盖在他四年前因为大量使用海/洛/因而留下的伤疤上。

“这不太好看清,但你能摸出来。”威廉姆说,“试一下。”

谢恩犹豫地看着他的胳膊,终于缓缓地抬起了抬起了手,将起茧的大拇指放在了倒刺上,而那正是伤疤隆起最明显的地方。

他的手指因为刚才握的啤酒变得冰凉。他轻抚着交错的疤痕,同时威廉姆的心狂跳了起来。在谢恩触摸他皮肤的时候,他屏住呼吸,然后看着谢恩的脸。谢恩指尖的温柔是第一次见的人完全无法想象的到的。共情与团结从爱抚中传递了过来。在某些伤疤上,他的手指停了更长的时间,仿佛是沉浸在身体接触之中,和威廉姆一样。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便猛地将手抽了回去。

一阵沉默。

“我差点也这么干了。”终于,谢恩小声说道,“但从没做到那一步。胆子太小了。”

威廉姆的长发盖上了他半边的脸庞,任它充当半遮面的帘子。

这是句不成熟的忏悔。他敢肯定,在与其他人谈论到自/杀的话题时,谢恩几乎从没有这么小心翼翼过。威廉姆任他将目光垂在他胳膊纹满图案的地方上。

“离开家两星期后的一天晚上,我吸了几乎一百毫克的海/洛/因,因为我的意志力完全崩溃了。我明白这风险,但我还是这么做了。我还记得当时自己想着,‘反正也他/妈/的没人在乎。’”他放下胳膊,然后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我真是个傻/逼。”

谢恩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当时你持续了多久?”

这问题狠狠地击中了威廉姆。这并不是在他告诉了别人他那愚蠢的濒死尝试后得到的通常回答。谢恩没有说“好吧,他们当然很在乎你”,或者“你知道的,兄弟,事情还没那么糟”,甚至是“会好起来的!”不是那种虚假的东西——谢恩直切问题的核心所在。

你持续了多久的吸食海。

“那时间太他/妈/的长了,”威廉姆说,“而且还不够长。”

谢恩仿佛听懂了一样点点头。

威廉姆从未遮掩过自己的过往。他的座右铭是“迎面而上”。但当他握紧拳头的时候,他感到一种奇怪的……脆弱。他将满是倒刺的胳膊交叉在胸前,身体向前靠去,双眼望着天空。

他在干什么呢?他和这个家伙应该是一起工作,但现在,他正把他柜子里肮脏的衣服倒向这台名叫谢恩的新洗衣机。

【控制下你的表情,鲍尔。】他告诉自己,【将它给收回去吧。】

“已经四年多没碰过了。”威廉姆说,“多亏有了替代物。”

谢恩转起了酒瓶,就这样看了许久后才再次开口。

“我也有过戒除东西的经历,”他说着,然后耸了下肩,“但啤酒毕竟不是海/洛/因。”

【戒?呼。】

所以酒就是他的毒。这很公平。弱者才配有的弱点。

威廉姆和谢恩碰了下瓶子:“那为了成功戒除干杯。”

他们喝了起来。太阳即将落下,让门廊蒙上了长长的阴影。夏季傍晚的颜色丰富而温暖。谢恩伸了伸腿,让疲倦的膝盖舒展一下。

威廉姆突然涌上了一股强烈的冲动。

冲动之迅速让他必须咬住自己的腮帮子才能压抑下来。他为身边那个男人的模样沉醉了。在酒吧第一次遇到谢恩的时候,他并不觉得他有那种特别标致的长相——通红的脸庞,深陷的眼窝,还有驼起的肩膀。正常情况下,这些就会扼杀掉威廉姆所有的想要再次欣赏他外表的兴趣。但是现在,他抛弃了他的克制,就这样子盯着,注视着。

谢恩的肩膀很宽,在他休息的时候身上那件老旧的格球T恤都会被撑起来。威廉姆能想象出这样的画面:如果脱去这件衬衫,他将手放在这肩膀上后,谢恩的背部会怎样的弯曲和活动。事实上,在他们今天填装筒仓的时候,他就有过一瞬这样的想法。想象着他在他姑妈的卡车后挡板处弯腰时是什么触感,想象着他扔草包时因力竭发出的咕噜声,还有以上两者如果发生在他用老/二插着这个的屁股时又会有怎样的变化。

【他是帮你工作的,你这个变/态/的、扭/曲/的、操/蛋/玩/意/儿。】

这个想法让他终于停下了性幻想。

威廉姆用胳膊轻轻剐蹭了下谢恩的胳膊,然后这个充满了阴暗想法的人用温柔的声音说道:“也许你该回家了,赶在我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蠢事之前。”

谢恩费力地眨了眨眼。威廉姆看着他一点点集中了注意力——然后那句话深层的含义像一辆火车猛撞进了他的身体。

刹那间,他伸直了他的四肢。

“是啊,”他说着,迅速从门廊上跳了下去,眼睛扫视着四周,仿佛是确保他没落下东西,“我——我该走了。我是该走了。”

威廉姆笑了笑,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那根本称不上微妙的逃跑。一阵苦涩涌上心头。

【恭喜你,你个白痴。你吓到他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撞到了不到一小时前开的第五瓶啤酒:“明天早上见,丹尼尔斯。”他慢吞吞地说着,随后将空瓶扔进了篮子。

谢恩慢慢地站住,将手伸进了口袋并掏出了一串乱七八糟的钥匙。他停顿了一会儿,视线在钥匙和玛尼的皮卡之间来回切换,随后握紧拳头,将钥匙又塞回了牛仔裤里。

“我把卡车停这儿了。”他喃喃道,“明天我再开回去。”

然后他转过身,垂着头往家走去,一只手还在挠着头发。

威廉姆控住不住自己。他咬着嘴唇,目送他离开。

他缓慢地关上了冷藏箱,并将挂在围栏上的毛巾和衬衫收了起来。于他而言,这些都是他们在门廊上度过的欢乐时光的证明,也是他仿佛还没走太远的象征。

事实上,他也许把这一切都毁掉了。

威廉姆看着自己的胳膊。他的手指蜷成了一个拳头,这是他能看到那些纹身的收缩。

他决定要搞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弄砸这一切。

下一次,他一定要表现得更好,这样一来,谢恩也许就不会如此仓皇地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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